AL123 人文社科会员免费专区文学 2025-07-19

米兰女孩_【意大利】多梅尼科·斯塔尔诺内_AZW3_MOBI_EPUB_PDF_电子书（无页码）_【意大利】多梅尼科·斯塔尔诺内

内容节选

十五只有面对一个人的时候，我才会表现出自己的紧张或忍无可忍，也只有这个人，能不在乎我的忘恩负义、继续每天鼓励我，在那片划定的空间里——厨房、水槽、灶台、窗户——纯粹简单地生活，从不动摇地坚信我一定能成大器，当然，这个人就是我外婆。我入读大学后，她在我面前也拘谨了好多倍，同时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表示对我的崇拜。起床就给我端来咖啡，在床边站着看我，一言不发，等着我把杯子还给她。但凡张口说话，也只是赞美我，赞美我言行举止的奇妙。有一次，我把新女朋友带回家，就几分钟时间，没有任何人——父母、弟弟们——发表任何意见，仿佛我的情感生活是春天的普通毛毛雨。只有她——就像房里的一件家具，所以我没有向她介绍女孩——低声说：“你们两个真美啊。” 她很少去家外的那个世界。只有那么一次，从外面回来之后，她多说了几句话，似乎又回到了我小时候那样。通常，她出门不是买东西，就是去墓园照看丈夫的坟墓。在这两个场合，她都会穿一件深色的衣服——这是她唯一一件像样的衣服，此外还要穿上精细修补的内衣，万一死在街上也不会落个狼狈。一般来说都不会发生什么大事，回来之后她会有点累，情绪不好。但那一次，她再次走入家门时精力充沛、兴高采烈，立即把我拉到一边，告诉我说，她去了墓园，不但给外公的棺材隔间买了盏普通祭灯，还买了一块木板，上面有两个灯泡，这样，庆祝复活节的时候，他就能多一点光了。巧了，卖灯的年轻人一看到她，就感叹道：“夫人，真叫人高兴呀，您还记得我吗？”然后他做了自我介绍：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儿时玩伴，莱洛。一番问候、亲吻之后，莱洛还给她打了个折扣。告别时，他在纸片上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叮嘱让我联系他。外婆负责地把小纸片递给我，但我却发现，她对我那个玩伴从来没有好感。不要给他打电话，她建议我。据她说，莱洛小时候还不错，说意大利语，全街区都觉得他很帅。但与我相比，他丑极了，而且心眼坏，那时他有一辆自行车，而我没有，于是他就利用这件事让我吃苦头。我不记得曾经因为莱洛的自行车而吃过什么苦头，我这样告诉她。但很明显，在我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她替我受了苦。她尤其无法忍受的是那个孩子总跟着我。她说：“你的朋友认为自己比你强，但天父是公平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看看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样？”莱洛什么都不是，正是这件事让她心情大好：我的童年玩伴在墓园当电工，而我则在读大学。她坚持说：“不要给他打电话，那个狗娘养的。” 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不过，不是出于傲慢，也不是因为我纵容她那恶意找补的想法——虽然说到底我自己也有一点点挥之不去的满足感，而是因为，就在她念出莱洛那个名字的那一刻，米兰女孩，在消失了近十年之后，又重新出现了。那身影持续了一刻、两刻，我看到她在阳台上，在水台边。恐怕已经没人还能记得如此详细，她那终有一死的生命早就被我抛到脑后，可就在那一刻，她又突然死而复生了。哦，我知道，如今，“终有一死的生命”这个说法早就没人用了，原因显而易见。它让人想起毒药瓶上的骷髅头和两根胫骨，它暗示毒药就是生命本身，最重要的是，如果坚持这个说法，就必须去相信它的对立面：永垂不朽的生命。可是，如今，谁还真的相信永垂不朽？既然信的人已经不多，那“生命”和“终有一死”之间的联系也就淡了，这个形容词对大多数人来说——包括对我来说——显得满是恶意，或者，只是冗词赘句。不过，在那个时候——那是一九六二年吗？——谈到女孩那终有一死的生命，对我来说似乎是一件很平常的事，而米兰女孩——几乎是一阵热风过后说不清道不明的颤抖——也立刻活了过来。就这样，我让她停留在脑海里，一个小时，一天，两天，但她却无法安定下来。举个例子，当我看到街上那些女孩的时候，尤其看到十八岁上下的女孩时，我就会想：如果她还活着，如果她也长大了，会变成这样吗？但这只会持续几秒钟，然后，那些具体的、充满生命力的身体就会立刻赶走她的身体，太短暂了。我记得，一天晚上，当我即将入睡时，发生了大概这样一件事。我看到了她，但完全不是任何真实或虚构年轻女子的模样。她坐在我床上，是女孩与成年女人的混杂，她用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对我说话，也许是英语，但发音标准，不是我私底下纠结多时才能说得出来的那种带着意大利味那不勒斯腔的英语。我非常仔细地听着，什么都没听懂，在睡梦中失去了她。这就是说，她回来了，就像再次出现的路标一样，那些三角形的标志，正当你放松驾驶时，它在大脑里猛地一推，提前告诉你会有一个危险的急转弯、游荡的动物、无人看守的铁路道口，而你呢，注意了一会儿，然后就忘记了，不再去想了。因此，如果我说我之所以扔掉了莱洛的电话号码，是为了把米兰女孩重新丢入死亡，那我就是在撒谎。我相信，原因更宽泛。我当时一定在想，就算我给他打电话，也不知道和他说些什么，也就是些关于儿时旧事的闲聊而已。十九岁时，我还没有任何意愿去回忆童年，甚至想一想童年都会让我感到羞愧，回忆青春期的事也会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