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123 十月·长篇小说（2024年第3期）_《十月》编辑部 编_AZW3_MOBI_EPUB_PDF_电子书（无页码）_《十月》编辑部 编
内容节选
第五章 1 几天后，令狐近知赶着马车，带着妹妹令狐琴来到了千佛洞，马车上装满各种家当，椽子、绳子、铁锹、斧头，还有粮食、酸菜、鸡蛋、苞谷酒，甚至还有一只大羯羊、三只活鸡。那头名叫萨仁的骆驼也跟在马车后面，蔫头蔫脑，打不起精神。马车刚刚停在千佛洞底下，萨仁、羯羊和鸡全都乱叫起来。当时雪祁正在令狐昌的小炕上支着一张小炕桌画着画，手底下是画了一半的令狐琴，对面墙上同样贴着好几幅令狐琴，有彩色的有黑白的，有正面的有侧面的。听见声音后，雪祁放下画笔朝外看。 他第一眼就看见了令狐琴。 她刚从马车上跳下来，脸上包着黑头巾，嘴和鼻子藏在头巾里，只露出两个眼睛。仅仅靠两个眼睛，他就认出她是令狐琴。黑头巾让她的眼睛就像一幅画被装裱之后变得更加神采奕奕。她站在地上后，把头巾取下来，抖下许多沙子。他竟然有点不敢看她的脸，他心里的惊讶，正如第一次看见她时那么强烈。看见她扯下头巾的一瞬间，他才明白，他对她的幻想和回忆全是想当然，他的画更是想当然，她脸上有种味道是画不出来的。而且，他发觉他的性幻想完全配不上这张脸，他的性幻想不仅自私而且肮脏。他对自己说，一切都不可阻挡，非来不可。他相信自己来敦煌的目的就是为了碰到这个女人。“咱们可以开始了？”雪祁问。“说干就干，供养人还是家父。”令狐近知说。“这样也好。”雪祁说，不过他心里想，供养人怎么能少了令狐琴呢？也许一个家窟的秘密就在，先有一个国色天香的女供养人。实际上，他真的有个发现，千佛洞里的供养人，女人居多，而且都是绝代佳人。一个或几个美丽绝伦的供养人，也许才是千佛洞壁画的秘密所在。还有无以数计的飞翔中的伎乐天。飞翔中的伎乐天，不小心泄露了画匠们的内心秘密，借着画壁画的机会，表达人类的普遍梦想：飞起来的梦想、脱离沉重肉身的梦想。伎乐天从来不是主角，女供养人也从来不是主角，但是，她们可能是事实上的主角，她们也使画面变得更生动，充满活力。可以说千佛洞是一个女人国。现在只缺令狐琴。雪祁也要帮忙从马车上卸东西，令狐兄妹死活不肯。随后，令狐近知发现爹老子的窟子里干干净净，炕上铺着新毡，炕后面有新被子，能闻到浓浓的烟火气和墨香味。令狐琴也立即认出墙上满是自己的画像，心怦怦直跳。雪祁说：“最近我鹊巢鸠占，吃住都在这儿。”令狐近知说：“怪不得，满室书香。” 令狐琴放下东西，急忙出去了。 雪祁说：“你们先忙，我去把胜觉法师请过来。”雪祁要骑着萨仁去，“撒，撒——”雪祁喊了好几声，萨仁就当没听见，僵着身子，硬不卧下。令狐近知喊了一声：“萨仁，别犟了，快给雪祁大人卧下！”萨仁马上就听话了，收起前腿跪在地上，等雪祁骑上去。雪祁骑上去，萨仁站起来，摇摇晃晃朝三界寺那边走去。 令狐琴从马车上抱下酸菜坛子，边走边偷看雪祁的背影，脚底下一绊，差点摔了一跤。令狐近知发觉妹妹有些奇怪，说：“喂，看好路。” 令狐琴害羞了，说：“看着呢！” 没多久，胜觉法师过来了。 首先看见的是雪祁，他仍然骑着萨仁，姿势很老练，脑袋一点一点，面带一丝坏坏的笑容。风从山门那边吹过来，把萨仁的两只耳朵吹向前方，萨仁好像没那么喜欢雪祁，故意走得慢条斯理，不高兴的样子。胜觉跟在后面。 穿着朱红色袈裟的胜觉前额突出，身形瘦弱，神色虚静，正是闭关回来的样子。令狐兄妹迎过去，以马营习惯问候他，称他为“二爸”。 三个男人上了炕，围着炕桌坐下来。令狐琴抱着炉子去外面生着火，再把炉子抱回来，准备给他们煮茶。她显然不长于此道，给罐罐里添水时手上缺少分寸，水潽了出来，浇在火上，嗞嗞嗞响，她悄悄吐了下舌头，这个动作刚好被炕后面的雪祁看见了，雪祁心里笑了一下。三个男人聊着家常，雪祁时不时分心看一眼令狐琴。她终于煮好了第一罐茶，用手取罐罐的时候把手又烫着了，又吐了一下舌头，雪祁心里偷偷笑了。三个男人聊过一些家常之后就言归正传，商量打家窟的事情。这时候，三杯茶也端上来了。喝过半口热茶，令狐近知下炕，从包里取出那块火一样的狗头金，回来放在炕桌上。胜觉先用双手捧起金疙瘩，说：“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大的狗头金，牛头一样重。”雪祁也接过来，掂了掂，说：“一座金山呀。”胜觉说：“你手上捧的不是金子，是几条人命。”雪祁疑惑，胜觉又说：“当金山是出金子的地方，也是出人命的地方。谁挖出一块狗头金，等于挖出了祸害，金子没保住，命也丢了。为了争夺一块狗头金，死几个人是免不了的。”令狐近知说：“怛罗斯也一样，一块狗头金，能死一茬人。”三个男人不免互相看了看，雪祁说：“咱们三个，不会拼命吧？”胜觉说：“夜长梦多，得赶紧开工。”令狐近知说：“家窟的事就拜托二位了，我和我妹妹只管打好下手。”雪祁和胜觉相互看了看，胜觉拍拍雪祁的膝盖说：“就算家有金山，也不一定能碰到一流的画师，狗头金稀有，好画师更是难得。”雪祁说：“鄙人在所不辞，我也顺便表个态，因为我和令狐昌的情分，我一分钱的工钱都不要，我另有挣钱的方法。”令狐近知拉着令狐琴急......
- 信息
- 本期文章
- 敦煌
- 引子
- 第一章
- 第二章
- 第三章
- 第四章
- 第五章
- 第六章
- 第七章
- 第八章
- 第九章
- 附录
- 创意新力量
- 天乐
- 周围有人走动
- 非虚构
